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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生一剑知

【紫彤】情话

“他先走一步,往后就长他几岁,剑术就高他几分。”

不管看几次都痛到说不出话(இдஇ;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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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色余分觉得玄同是个顶奇怪的人。

用上“顶”字,是因为在他坐井观天的一生中,玄同的奇怪兴许排得上头一号。

要是第一眼,紫色余分知道玄同是这么奇怪的人,他才不招惹哩。

 

要说初见时,那该是个枫红得适宜舞剑的日子。那时候还是正正当当剑客的紫色余分意气风发的饱览着景致,是谁说过,初出茅庐天下无敌,紫色余分这时觉得江湖里再也没有能与自己匹敌的人物。

他正寻思着,把自己的剑法递交论剑海,若得个魁首,方不负自己这样的惊才绝艳少年郎。

然后,他就遇见了玄同。或者,该叫他秋风暮霞惋红曲。

惋红曲的面前有一座剑架,剑架上的五把剑光从卖相看,就写着罕见神兵四个字,紫色余分很是心动。一个绝顶的剑客,就该有着一把与自己匹配的神兵,一个人若有了五把,绝对是暴殄天物,让旁人看了忍不住想,要是能匀我一把……

紫色余分想来是不知道,跟惋红曲少爷说这句话的人都不在了。

 

人说一步踏错满盘皆输,紫色余分一步行差,结果今后的人生似乎都偏离了既定的方向。他从不曾知道自己该做个试剑人,也不曾知道自己该跟在一个人的身后,更不曾想过,会和个毫不相干的人走在同一条路上。

他最初常觉得惋红曲的父母很可怜,生了个眉目俊朗的儿子,可惜是个痴儿。痴在剑上头,整日剑语剑调,想来有一日就是抱着把特别好看的剑,说要同剑成亲也是可能的。

后来,他又觉得生气,因为同惋红曲走了越多的路,他某一天忽然悟了,在惋红曲的眼中,他亦可怜得很。说不明什么原因,只是想到自己被个痴儿同情可怜着,就觉得生气。

于是,他便忍不住同惋红曲抬起杠来,就差没捂着耳朵说,我才不信你的胡说八道。

剑会有声吗?

剑还能同人说话?

剑是会讲笑话,还是会讲鬼故事?

同剑讲话,会有比跟我讲话有趣吗?

等到想到后头,紫色余分自己也不免有些怨气,剑那么有趣,你干脆找把剑来背剑好了嘛。

 

跟惋红曲吵架后,紫色余分会气鼓鼓的去睡觉。

大多数的时候无梦,而在陪惋红曲走太多路累了后,他会梦见纷飞的落叶和舞剑的惋红曲。穿着身红衣的俊美男人在一片枫红中身若蛟龙,剑似流星,又见风雪倏忽而至。白的雪、艳色的人,他看到一缕发被惋红曲衔在唇上,心如擂鼓般喧嚣起来。

是魔障是魔障是魔障是魔障。

他亲爱的王子呀,他冷淡的王子呀,他痴剑的王子呀,他红衣红发的王子呀。

那森狱来的魔障,他自己不知晓,可是梦却让他知。

从红枫林中走出来的精怪,爱听剑音的痴人,他既慕且羡、又爱又恨、且羞且辱,遇见一个人,方知了百般的滋味,他井中蛙的世界被这个人闯破。红得犹如泼血,触过去却是剑锋寒,这样的人,兴许他一生也只有一人。

 

紫色余分醒来时,想想这梦觉得心惊又可气。你说,这怎么有可能呢?

那不知情的王子看他醒来一脸官司的样子,随口问了句,噩梦了?

他看着那张冷淡的脸孔,拧过脸说,算不上。

惋红曲哦了一声,这个话题就此打住,又说既然歇息够了,那就上路吧。负着手的惋红曲在前走着,紫色余分落后他几步,看着他挺拔的背影。忆起梦中的惊鸿,想起那衔在唇上的一缕红发,是醒来后见不着的艳丽模样。

他们翻了山、跃过了河,他看惋红曲同剑客们较量着。他侧耳倾听着他所说的剑律,那才是他倾心所爱,人是什么,不入他的眼。在惋红曲的世界,这世上只有听剑的他,和剑。瑰丽的剑、凄婉的剑、中正的剑、生死之间的剑……这是惋红曲眼中的世界,哪里还容得下人?

连紫色余分都觉得自己那心思渺小得一如井底的蛙,呱呱呱呱呱的徒增烦恼。

人若要放下妄念,得心如止水或心如死灰,紫色余分的心脱跳的只怕不能跑出胸口四处遛达。他边走着路,边寻思把那个梦连同妄念一同丢下,可抬头看着前行的人,连负着手的背影都如诗如画,又不得不灰溜溜的捡起来。

他且行且怨怼着,等到惋红曲又祭出那份听剑的说辞,他便愤愤的举剑舞着,问你听见什么了?

冷淡的王子说,满口浑话,不知所谓。

倒是一点也没说错。

可他终究不信,剑能有什么声,假如真的有声了,他的剑岂不是要大嘴巴的把自己的心事都告诉了人家?

 

人若痴了,便忘乎所以,自成了个小世界。

紫色余分低着头,倒是不曾见那听他剑声的王子,背过身去,耳尖微红的模样。

满口的浑话,满口的妄语,听得人耳朵烧,也不知道是有多痴心妄想。

高贵的王子呀,冷艳的王子呀,宁愿听剑声也不愿听人的王子呀。

紫色心中这么想着,剑便这样说着,几分痴缠,几分哀怨,又轻浮得让人想要教训。

惋红曲便说,你的剑太轻浮,噤声。

紫色余分和他较劲起来,说我不要。你不要,我就偏要,以后每休息一处,我都舞剑,吵死你。

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可恼得很,可惋红曲又不愿自降身份同他计较,又有一点难明的意味,那轻浮的剑律听得人心口一跳,倒似前半生都没有过的情况。

 

他们不知觉走到了处桃林,苦境的时节是最做不得数,花想开就开,灼灼其华美得不讲理。紫色便放下了剑架,拿着自己的剑,在林中舞着。

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却美不过听剑人一衣艳色。

紫色寻思着,自己是好色?可再怎么好色,也不该好在男人身上。他也曾是鲜衣怒马少年郎,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,如今思慕个男人像什么话。不过做人的评剑石,本身也没多像话就是。

他心思纷乱得很,剑招也不成,满脑子就余下那貌似高贵冷艳的太子爷,这高岭上开的艳花摇曳得让人心痒。爱其美,畏其高。

听剑的人,这时觉得耳朵痒得很,风中送来的剑律窃窃说着情话,私密得近乎下流。舔过他的耳骨,窜进他的脑里,又在他心间小小咬上一口。

简直是放肆无礼大胆。

这样的剑调该断了它,断了他。

可究竟为什么不下手,连他也是不知。

 

 

身边有个人总是这么聒噪的不行。

背着剑时,说天说地说枝头的鸟儿在笑王子你头发红吱吱;不背剑时,他手里的剑窃窃私语叫着亲爱的王子。

这时候也不能堵着耳朵,说我不听,因为那人一定会凑上来左问问王子你怎么了,右问问王子你是哪里不舒服。

一点也不会觉察到自己哪里不对。

玄同没见过这样的人。

森狱的人除了屈膝低头叫着他太子的人,就只剩下无须低头,与他应酬间算计难明的人。

有人恭恭敬敬的叫着他太子,有人会与他笑脸叫着兄弟,兄弟里能真有几份情谊就不知了。

也只有他说着浑话,口口声声讲着亲爱的。亲是如何亲?爱要如何爱?

玄同只在极少的时候想着与剑无关的事情,因为那些事情琐碎又让人不耐,可是他已把这聒噪反复咀嚼了太多遍,连他自己都莫名。

要是不答应人比剑就好。

其实说来也奇怪得很,他本不该和紫色比剑,他分明只是个初出茅庐的牛犊,虽是不畏虎,可老虎为何要同他计较起来。

玄同说服自己的理由是要找个人背剑,尽管这个理由也是勉强得很。

供他驱使的人太多,只要他想,就是一人背着一把剑又如何?可他终究让个苦境的陌生人背上了自己的剑盒,让苦境的一路都少不了一个人的念叨。

 

玄同与惋红曲,在紫色余分的眼中,所多出来的,不过是一个称呼。

紫色爱叫他,我的王子。

玄同奇怪自己竟然应下了,哪怕醉心于剑,不理俗事,他也不该应下。

我的王子,他的王子,紫色余分的王子。

他玄同是紫色余分的吗,不,当然不是。

玄同只该是自己的,可这样,他又为何要应下。

应下这称呼,就似乎多了个被拥有的权利。

他不是森狱的王子,他只是紫色余分的王子。

 

华丽、轻浮的剑在他们休憩的地方舞着,每当这个时候,玄同的耳朵便痒了起来。

因为有人窃窃私语着,嘀咕着过于亲昵的话。那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才说得出口的话,又天真又直白,翻不出一点花样的倾诉着。

玄同最后只在面对这样的剑时,关上了自己的剑觉。

他掩住了自己灵识的耳,不愿意听太过狎昵的话。

我的王子、我的王子,你是我的吗?

该说是,亦或不是。

假若不是,为何不否认;假若是了,为何又没法与你并肩。

井底的蛙当真追不上天空的飞鸟?

可飞鸟真的不愿在枝头稍稍停下,让蛙呱呱的追来?

这时候,最该恼恨自己有这样的听觉,于是只好自己捂起了耳朵。他要听的应该是剑的故事,可不该是剑的情话。

情话是要沾上灵台的尘埃,沾上了,又怎么拂得去。

 

玄同选择捂上自己的耳朵,不听那人的故事与情话,这是紫色余分独一份的。他只不听他的心情,也只不听他的故事。

要说是害怕吗?

不,并不是。

该说是,这样灼灼的情,比火还要烫人。咄咄逼过来,该应下吗?可是他的人生,本来该是只给剑的。

歇脚的时候,紫色余分说自己去打水了,于是他放好了剑盒,就循着去找水源。玄同则过去摸着虹霓同剑,摸着黄离,摸着他那些他爱的剑们。他要和他们说悄悄话儿。

多爱一人,可以吗?

他的剑叽叽喳喳的,就像紫色余分一样吵闹,跟他说的一样,都让紫色余分教坏了!

虹霓同剑喜欢异口同声,说着不一样的话,问他她们俩谁更好握,谁使起来更顺手。

蚍蛉剑最近有点委屈,说你怎么不用我了不用我了。

黄离剑说,当然不可以,剑怎么可以爱人呢,你不是一把剑吗?

无妄剑闷着不说话,就是抖着自己的剑身,嗡嗡的。

玄同跟他们说,你们都被紫色余分教坏了。

他们说,你才被紫色余分教坏了。

他的手挨个敲了五把剑的握柄,让他们好好反省,然后他也坐在一边反省。

 

紫色余分打水回来的时候,人和剑排排坐,剑盒还是好好的,玄同倒是神色有异。

紫色余分不说话憋得难受,就问他,我的王子,你怎么了?

玄同说,你想太多。

紫色余分说,我的王子,你又哪根筋搭错了?

玄同说,你的剑骂你了。

紫色余分低头看看自己腰上的剑,又看了看玄同,问它骂我什么了?

玄同没说话,紫色余分忽然看着他笑了,说明明是王子你在骂我。

这时候紫色余分腰间的系心铃响了,叮铃铃的响动着,铃铛那边的人不知道该有多着急。紫色余分却没有马上离开,他的脸上有心急有愤怒有担忧又有对谎言的讨厌。他想去,他又不想去,这样的犹豫只属于还年轻的男人,虽然挑起了责任,可总是爱赌着口气。

玄同说,快去找你妹妹吧,你的剑真的在骂你了。

紫色余分终究还是离开了,临走前,他同玄同说,我的王子,你以后要骂我,得直接说,拐弯抹角不像话。至于原不原谅你,要视情节严重。这次你偷偷骂我,我就原谅你了。

他把飞光剑盒留下了,那五把剑吵着玄同说,快来背我们。

玄同是从来不背它们的,多沉,他手一挥,剑连同剑盒都被收了起来。

他真的是要个剑侍吗?其实他只是想找个人跟在背后吧,那个人要叽叽喳喳、吵吵闹闹,怎样的江湖路都不会寂寞。

 

 

紫色余分有个妹妹,紫家的女孩子都是命不好,生来就有心疾,哪里也去不了,只能守在家中的盔甲边,每天吃着苦死了的药。紫色余分还小的时候,父母就同他说,你妹妹命苦,你要让着她。生了病的女孩子难免娇气又任性些,哪怕是她最爱的哥哥,也会偶尔跟你怄着气。为什么她是女孩子,为什么哥哥是男孩子,为什么她就出不了门,许多无可奈何不能怪哥哥的事,她气急了就会推到哥哥的头上。

紫色余分有些烦她,可始终爱着她。

这是他的妹妹,他的家人,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的人。

可这样就该用他的王子的命来交换吗?

一边是过去朝夕相伴的家人,一边是他的王子。

他固执的认为那是他的,尽管那从来也不是他的,可人一生能遇见几人,没有血缘关系,却可以无比在乎的那个人,一颗心会耐不住绕着他打转,一腔情会噎在喉间要说说不出。

有人要逼他做选择,是要家人,还是要不久前才认识的人。

紫色余分回家的脚步快而急,回来的脚步却是沉而缓。

收到第一颗头颅的夜晚里,他做了个梦,梦见玄同身体还是暖的,人却怎么叫他,他也叫不醒。他睡在那里,睡得让人欣羡,假如也能这样睡着,就不用再做什么抉择。

收到一双腿的夜晚里,他又做了个梦,梦见玄同死了,胸口插着那把冷不防,他的神色还是往日的平淡,没有怨恨,连惊讶都没有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呵,好红的一双手,红得像玄同的衣,红得像玄同的发。他梦里笑了,人却堵得难受。死了死了,他的家人可以回来了。梦里的他笑完又哭了,哭着亲吻着玄同的头发,让它们缠绵的埋住他的脸,拭去他的泪。

醒过来时,心隐约透着凉意,可他知道是梦。

这时,竟然还莫名的庆幸起来。

紫色余分,你还有救吗?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。

 

他走回了他的王子身边,穿着红衣服的人负手等着他。

紫色余分仍然好奇着他能不能听到剑声,他怒气冲冲的向玄同举了剑,他的剑撕扯着风,于是风声呜咽。

我的王子你有听到吗?你有听到我在想什么吗?

可玄同终究听不到他的声音,他身形飘忽的避开了紫色余分的攻击。他们的悬殊就是这么大,大得紫色余分都很奇怪,为什么高飞在空中的鸟,会在那一天落在了他的井边。

他该飞在九天之上,俯瞰苍穹大地,那展开的翼该像垂天之云,只消轻轻一振,就可翱翔天际。

他都情愿相信,这是缘。

缘啊缘,他的剑挥到最后,剑路不免缠绵。他收剑入鞘,对他的王子说,你果然听不到剑声,以后只要骗骗小孩子就好了,去骗其他人,被揍到哭鼻子,我顶多只能背你跑路哦。

玄同别开脸,尽管是个不好笑的玩笑话,可他还是赏脸的笑一声。

紫色余分就说他,你笑就笑,干什么转过来。你要笑,就笑给我看啊。

玄同说,你这人真是夹缠不清。

紫色余分说,你到底笑不笑给我看呢。他凑过脸来,像个登徒子,可他青春年少做出来不讨嫌,玄同很无可奈何,给他笑了一个。

紫色余分得了个笑,心口就像被烫了一样,难受得很。

 

紫色余分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生有许多事,是讲不出口,说的太过明白,便相当于把选择权推给了他人。

这本是他自己的事情,无论是杀了玄同亦或是家人的危难,那都是自己的事情。

做、不做,也都是他自己的事情。

无论做出选择是如何艰难。

他趴在玄同肩上的时候,忽然说着,我把飞光剑盒弄丢了。

玄同匆忙间只讶异了一声,之后便再没有功夫回应。紫色余分踉踉跄跄的同他并肩,飞光剑盒是他们的缘,他背起了那剑盒,也就是执起了这段缘,如今缘失落了,这路还能再走下去吗?

怀里的冷不防好烫,烧着他的手,焦灼着他的心。

是不是将它捅进肉里,就能从此解脱?

他如何都不怨恨这段相遇,他已见过了高飞的鸟儿,被他的羽翼所迷。都说人生里有许多相遇,不知是劫是缘,其实是劫也是缘。他平凡的人生,有了这样的缘,有了这样的劫,以命相抵想来理所应当。

 

紫色余分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,也听见了破布袋砸落在地上的闷声。

他要说的话,其实已对玄同说完了。不后悔与你的遇见,也与你约定了来生,他仍旧自以为是的默认玄同答应了他。

他先走一步,往后便长他几岁,剑术就高他几分。他要搜罗最锋利的剑,放进精致的剑盒中,让他红衣红发的王子背着它们,随他走到天涯海角。

他要比他知道更多的故事,负手走在前头,跟他说着剑理和剑的故事。有疑惑了,他会给他解答,有不悦了,他可以给他说笑话。

来生,他要有比飞鸟更宽大的翅膀,载着比他年幼的王子一同飞在天上,看江山辽阔。

这样,我的王子,你一定会答应。

对不对?

 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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